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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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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鰣正合眼等著顧循之一會兒吹燈上床,卻沒想到他越哭越兇。只得又從床上起來,過去拍拍他肩膀,放軟了語氣:

“別哭了,都是師兄的錯,師兄對你太嚴厲了。”

顧循之擡起頭看看師兄。

師兄壓根就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哭。也是,他怎麽可能明白呢?

他抹了抹眼睛,沖著師兄笑:

“沒事,我不哭了。”

任鰣滿意地回到床內,顧循之抹幹了眼淚,又用小翠剛端來的水洗了兩把臉,拿巾子擦幹了,這才吹了燈,到床邊上躺下。

任鰣心思澄明毫無掛礙,不多時就睡著。顧循之睡覺輕,又是獨自睡慣了,此時身邊平白多了一個人,自然睡不好。況且他怕擠著任鰣,拼命往床邊上躲,再過去一點兒就真能掉下去。

但他離任鰣還是很近,近得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。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剛從南海回來,顧循之覺得他身上有種來自於海水的鹽味。

很好聞。

這氣息讓顧循之鎮定起來,他合上眼睛,慢慢睡著了。

但老年人到底睡不久,到了半夜平常起夜的點兒,顧循之一下子醒了。

尿壺就在床下,一伸手就能夠到,只要坐起來就行。顧循之卻不想在任鰣旁邊尿,隨手抓了件衣服披上,拎起尿壺去了外間。

外間裏,小翠呼呼睡得正香,任鰣帶來的兩只鴨子也偎依著睡在榻邊。一般來說,住在外間的奴婢不應睡得太死,以備裏面的主子夜裏要茶要水。可顧循之不算是個正兒八經的主子,小翠也不是什麽被嚴加調.教出來的奴婢,兩方對此都沒有什麽講究。

顧循之一頓,看看小翠,拎著尿壺走出了門。

外頭有些冷,顧循之打開門,被寒風凍得一哆嗦,匆匆忙忙解決完,趕緊又拎著尿壺回去了。

顧循之這一晚上起來了兩次。

等到他第二天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,覺著身子沈得很,頭痛和鼻塞提醒著他——

完蛋,感冒了。

昨晚喝過了酒又吹風,感冒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。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,手腕上的南溟珠硌在眼眶上,有點礙事,他伸手把珠串往下擼了擼,突然覺得頭痛好像好些了。

怎麽回事?

他想到南溟珠,把珠串摘下來,在額頭上滾了兩滾,頭疼和鼻塞好像就都消失了。

想不到這東西竟還有這種妙用。

這會兒還挺早,他側了頭往旁邊看看,任鰣還在睡著。他不想吵他,悄沒聲息地起了床,穿衣之前習慣性地往下看了一眼,某個正常來說早晨應該起立的東西此時仍是一動不動。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大半年,顧循之還是不怎麽適應,每天都得多看一眼。

今天師兄在這兒,它還是沒動靜,看來以後也沒什麽指望。

師兄給他的那些藥裏沒有管這方面的,估計他是沒想到。顧循之看了看手上的南溟珠,腦子裏轉過了一個念頭……

不,還是算了。

顧循之穿好衣服出去,本想叫小翠去買早點,看她睡得正香,嘆一口氣,撿起墻角放著的食盒,自己出去了。

王府裏的早飯只供給住在王府之中的下人們,他們這些住在王府外面的幕僚早晨大多都是在街上隨便吃一口。這條街上住著不少人,早晨擺著好幾個早點攤子。顧循之買了碗餛飩,還有兩碗豆腐腦兒和幾個炸果子。往回走的時候看見賣包子的,又多買了二兩素餡包子。

等他回去的時候,看見任鰣已經起來了。小翠也拾掇好了,正伺候著任鰣洗臉。小翠回頭看見顧循之,許是想到了昨晚的事,低了頭偷偷一笑。顧循之裝作沒看見,只把買來的早點往桌上一放:

“吃飯吧。”

任鰣過來落了座,顧循之把餛飩遞他,又把炸果子和包子往他那邊推推。又遞給小翠一碗豆腐腦兒和炸果子,跟她說不用伺候,讓她到自己找地方吃去。

等到把這倆人都答對完了,任鰣這才把最後一碗豆腐腦兒放在自己面前。他也不吃炸果子,只撿個素包子吃。他昨晚著了涼,特意讓攤主在豆腐腦兒裏多放了胡椒,熱騰騰地喝下去。

任鰣沒吃過這些早點,很稀奇地用匙子切開餛飩看裏面的餡兒,小口細品其中的滋味,又捏捏炸果子脆硬的外殼。不過他吃得不多,只嘗了一口炸果子,吃了半碗餛飩就放下了筷子。顧循之見他剩下了餛飩,覺得十分可惜,伸勺子去把他碗裏的餛飩一個個撈過來吃。

吃過了早飯,小翠將碗盤收拾下去。師兄弟兩個坐在桌邊閑談。聊了一陣,顧循之想起任鰣昨天說的話,問道:

“師兄,你上次遇見青龍是怎麽個情形,我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?”

“我經過的事情多了,哪能都與你說知。上次那青龍,是我釣魚的時候碰上的。”

師兄從前還釣過魚?顧循之可從來都不知道。之前他們在山上的時候,他可從來沒見過師兄釣魚。從前師兄給他準備飯的時候,都是伸手往水裏指一指,魚就自己跳上來了。

顧循之還想細問當時的情形,卻見外頭有王府裏的人來了。

他認出來人是王府裏的大總管,連忙起身相迎。總管向他二人拱了拱手,道:

“王爺本來預定今晚設宴為任公子接風,不料昨晚宮裏遞來消息,說今日是岑妃生辰,聖上興致高,要操辦家宴,替岑妃過壽,叫王爺和王妃都去。王爺就把為任公子接風的事挪到了中午。還請任公子不要怪罪。”

任鰣搖一搖頭,並不說話。顧循之知道師兄不大愛和生人多說,連忙向前一步,笑道:

“王妃是岑妃娘娘的嫡親姐姐,岑妃娘娘生辰是大喜事,王爺王妃自然要去。更何況這是聖旨,我們哪敢怪罪。王爺能想到我們,還特意提前了接風宴,也是我們師兄弟的福氣了。”

大總管聽顧循之這話說得得體,也就沒在意任鰣的少言寡語。最近兩年他接待了不少奇人異士,知道有能耐的修行人,脾氣怪些也屬正常。於是笑著說:

“王爺事忙,許多事照顧不到,心中頗覺抱歉。好在顧先生也算是王府的人,照顧不周的地方,有顧先生代勞,總不至於失了禮數。總之這會兒,咱們就趕緊往東暖閣去,別叫王爺久等了。”

顧循之一聽東暖閣,心下了然。那處是王府花園附近的一處小閣子,地方不大,景致卻好,適合私下裏接待客人,雖然不很正式,卻是只接待親近客人的場所。平常王爺接待修行人一般都選在西廳,這次在東暖閣為師兄接風,是為了表達親厚之意。

師兄弟二人隨著大總管一起到了東暖閣,只見王爺已經在那裏等著了。

晉王爺如今年紀剛滿三旬,儀態瀟灑,英姿勃發。要論起模樣,他生得比當今聖上還要出挑些。也難怪先帝選太子時幾次猶豫不決,差點把太子之位給了他。若不是因為當今聖上有龍神相佑,晉王爺如今說不定已經坐上了皇位。可惜晉王爺沒這個命,如今只好住在這窄窄的晉王府裏,私底下謀劃著逆天改命的法子。

兩人見了晉王,顧循之行了禮,任鰣卻只是點一點頭。

王爺已然見過任鰣一次,知道他不愛行禮,也沒有責怪。晉王爺向來有禮賢下士的名聲,如今他又正缺人用,任鰣到此可以說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。因此他面上顯得毫不在意,始終帶著微笑。

這一次的酒宴沒請別人,只有王爺與這師兄弟二人。王爺坐了主位,任鰣對席,顧循之在一旁打橫作陪。眾人坐定了,下人就將酒菜一樣樣送上來。這次宴席的菜肴是王府裏大師傅的手藝,與外面酒樓的菜相比更精致了許多,所用的材料之中也有許多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珍品。王爺看看任鰣,只見他不動聲色,面上半點表情也無,不覺對他又多了兩分敬意。

王爺性好男色,酒宴上沒有美貌侍女,兩邊侍立著的俱是十幾歲的美少年,手中拿著酒壺,給每個人滿上。王爺並未直說正事,只是與兩人說些閑話,跟任鰣講些顧循之這幾年來在王府裏的事,大大地誇讚了顧循之一番。

任鰣不懂那些彎彎繞,聽到晉王誇讚顧循之,對這晉王爺也少了些惡感。他想著顧循之將來還要在此人手下過活,到底要多留點面子,於是話多了幾句,晉王勸酒,他也很給面子地喝了。

晉王爺見此情形,笑意漸濃。酒過三巡,王爺舉起酒杯,向著任鰣笑道:

“本王為大事憂慮許久,如今有任公子在此坐鎮,本王總算可以放心了。”

任鰣既然決定留下,也就想好了要替王爺縛龍,他不喜歡繞彎子,直截了當地說道:

“王爺無需多言,我既然來了,自然是已經決定了要幫王爺的忙。此事不難,王爺大可放心。”

王爺得了這樣的承諾,心懷大暢,又敬了任鰣一杯酒。兩人飲畢,只聽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伴著鈴聲,少年人的聲音嬉笑著傳過來:

“耆卿,你躲在這裏幹嘛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在這裏必須提前提醒大家一下。龍和王爺不是CP!王爺是人渣,不要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幻想!小龍的CP另有其人,後面也會出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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